【106】
梁星阑缓缓松开手。
离开了那柔软的触感, 顿时有种空虚的感觉。
但已经不等他反悔，时别云就也站稳了身子，和他拉开了距离。
两个人就这样, 再次退回到了那个，属于朋友的位置。
空气似乎憋闷了不少。
时别云晃了晃软尺，问道：“继续？”
梁星阑：“……嗯。”
这天晚上后来的测量工作是怎么完成的, 梁星阑已经不太记得了。
或者说，他的心思都完全不在这种小事上了。
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压抑和控制的事。
而更令人痛苦的，则是短暂地拥有又很快失去。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短短几秒钟的拥抱。
比起怀里被填满的感觉, 心灵上的那种满足和幸福感, 才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
可惜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短短一瞬，那种满足感就被戳破了。
……还不行。
现在的他, 还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
梁星阑缓缓闭上眼，沉默着离开了。
这次，就连时别云都隐约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不过——
她猜的是，梁星阑是身体不舒服？吃坏肚子了吗？
有点遗憾。
她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刚刚和梁星阑的肢体接触。
说实话……有种不够（？）的感觉。
如果可以, 她还想再来一次呢。
但时别云没有细想自己想要再来一次的原因，而是抓紧时间把测量好的数据提交了。
也就错过了内心深处, 那些微的波澜。
另一边, 孔伊宁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善。
作为主要负责人, 她既然提出了每个人都做一个账号，她自己本人当然也创建了一个。
只可惜……
没啥水花。
一个普通人想要在如今的网络世界中杀出一条血路, 竞争过万千同行, 那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有那些看似简单而随意的网红分享, 背后都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写成的剧本和构思。
孔伊宁随便拍拍就想火？
那也只有买推广营销这一条路了。
但那花的钱, 就得不偿失了。
孔伊宁这里毫无进展, 内心虽然有点羞恼，却又把目光对准了其他人的账号。
意料之内的，所有同事的账号都几乎和她差不多。
靠着普通人的运镜拍摄，想要在段时间内引起关注是很难的。
“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吗？”
孔伊宁摆出架子来，质问道。
大家都默不作声。
半晌才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不也这样么……”
孔伊宁脸色铁青，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装作自己没听见。
她虽然不高兴大家工作完成得不好，但内心也是有点隐秘的喜悦的。
毕竟她自己也没做到嘛。
但这会儿被人堂而皇之地说出那点儿小心思……就有点尴尬了。
孔伊宁当然不会放任自己落入被群嘲的境地。
她清了清嗓子，冷笑一声：“对了，秦朵呢？她的账号怎么样？”
这些人不好直接批评，喜欢和她唱反调。
秦朵就不一样了。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前台而已，哪怕她现在借着这个理由把对方开了都没事。
——谁让秦朵那么招人讨厌呢？
时别云这会儿正在前台快乐地刷作业呢，冷不防就被人叫进去开会了。
要知道，这种事以前和她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不过她一向态度随意，说进去也就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孔伊宁抱着胳膊，冷脸问道：“你的账号做了吗？为什么不汇报？投影上来看看。”
不汇报当然是因为没人通知“秦朵”这件事，孔伊宁是心知肚明的。
她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所有人都看看“秦朵”的账号做得多差而已。
最好里面还有一些她不为人知的私人秘密什么的……
当着全公司的面投影出来。
这么曝光，想想都刺激。
时别云压根没有一点儿拒绝或者不情愿的意思。
她几乎是欢快地把连上投影，然后登陆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账号名字。
——“游戏大神剪辑”。
……嗯？
所有人头顶上都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怎么和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孔伊宁更是皱着眉，直接来了一句。
“你这什么东——”
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看到了目前账号上的粉丝数。
短短一周的功夫，已经有了将近十万粉了！
这个粉丝数，别说是和这次所有人做的账号比了。
就是公司里本来拥有的那些，都没有这么高的粉丝量！
会议室里瞬间炸了锅。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哇秦朵，你怎么会做游戏相关的啊？”
“我靠我好像还刷到过你的视频……”
“看起来播放量和点赞量都不错啊！”
唯独孔伊宁一言不发，死死地瞪着屏幕。
要是在场的任何一个同事拿出了这个账号，她虽然心里酸，但也不会怎么样。绝对是嘉奖表扬扶持一条龙。
可偏偏，这个是“秦朵”……
她几乎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酸味。
“这数据是真实的吗？买的粉丝，可没什么拿出来说的。”
会议室里一顿。
大家都看向了孔伊宁，眼里透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看起来，有人着急了。
时别云不紧不慢地点开后台的数据分析。
“别人有没有给我买不清楚，我自己没买过。”她随意道：“不过看视频留存率和点赞，不像是买的粉丝。”
孔伊宁一噎：“……”
这意思，是说她这都看不出来？
毫无疑问，“秦朵”成为了这段时间公司内的大赢家。
她的账号很快被大家拿去分析研究了一下，发现了涨粉秘诀。
首先游戏视频这块本身就有固定的观众群体，做精做细的话受众面不小。
时别云选择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游戏大神们平时的精彩操作剪辑。
这些人的粉丝数量更是不少，搜索ID后就很容易跳出来她的视频，然后跟着关注看下去.
简而言之，受众面不小。
有好心的同事就悄悄和她支招：“这是个你跳出前台的好机会，可以好好想想新的职业规划了！”
时别云：“……谢谢，我考虑一下？”
但其实不用考虑了。
她就想待一个月打包走人来着。
也有同事好奇问道：“你这些视频都哪里来的，自己录制下来剪辑的吗？”
时别云：“不，直接找这些游戏玩家要的。”
回到一周前。
和梁星阑测量完毕后，她就找到了时子鹤，询问对方有没有平时精彩操作的片段。
作为自己如今的金主爸爸，时子鹤也十分给力。
不仅掏出了自己积攒的精彩片段，还帮忙联系了好几个圈内好友。发视频的发视频，授权的授权。
一个晚上，这一周的素材就齐全了。
时子鹤还挺上心，问道：“你可以再剪辑一下，把我那些个操作都剪得更帅点！”
时别云：“要不直接放你女装吧？”
时子鹤：“……”
他闭嘴了一会儿，又不甘心道。
“你做这个其实也可以找你男朋友啊……梁星阑那游戏水平，分分钟给你打一大堆素材出来。”
时子鹤可还记着之前和梁星阑玩游戏，被秀烂了的场景呢。
没想到时别云摇摇头，拒绝了。
“不，他还有正事要忙呢。”
时子鹤：“……”
敢情他就是个没正事的闲人？！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这是金主，必须得哄着。
时子鹤在心里念经。
冷不防时别云忽然探讨似的，发来了新消息。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梁星阑是我男朋友呢？”
这问题她已经澄清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好像毫无效果。
每次说完了之后，大家都是一脸“你就瞎说吧反正我们也不信”的表情。
时别云是真心想要知道答案的。
时子鹤：“……这还用认为吗？你俩一看就是情侣啊。”
多理所当然的事啊。
时别云：“为什么一看就是情侣？你和你女朋友也是我们这样？”
时子鹤：“……我没有女朋友。”
时别云：“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
靠！
明明是时别云在问自己问题，为什么他反而是被暴击的那一个？！
时子鹤郁闷极了，他发现自己和金主妹妹聊天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时别云这边没得到答案，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她还是把这个问题记在了心里，准备有机会寻找一个比时子鹤更聪明的人，再问一问。
时子鹤虽然脑子不灵光，但给出的素材还是很好用的。
时别云每天定时更新两次，算得上是十分勤快了。
刚好在发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个视频忽然小火了一把，算是带来了不少流量。这才有了粉丝猛涨的结果。
不过素材也就是一周的量。
刚好同事们把账号拿去研究，她也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不用再去搜集素材了。
孔伊宁这边，却看着这个涨粉吸粉的账号，动了心思……
晚上，当副总爸爸问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时，她便提起了这件事。
只不过说起“秦朵”时，言语之中难免有些不高兴的意思。
副总当然也看出来了，却压根不以为意。
“你是主管，他们都是在你的带领下做工作。做得好，这当然也是你的功劳。”
男人拍拍女儿的肩膀，说道：“有爸爸在呢，用不着担心什么。”
孔伊宁内心大定。
她自我说服道，没有她的提议，“秦朵”也不可能开始做这个账号，更不可能成功。
再说了，“秦朵”也只是一开始运气好而已。
想要把账号继续做下去，还是需要靠真才实学，这可不就需要她孔伊宁了吗？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时别云。
用一种仿佛在体恤但依旧居高临下的态度，宣布道：“那个账号就作为公司财产，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你的话这次做的不错，以后继续好好在前台工作吧。”
时别云眨眨眼，问道：“账号归你了？”
孔伊宁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对啊，你留着也没什么用，这本来就是公有的。”
说白了，就是想抢占功劳怎么了？
现在已经算是给“秦朵”面子了，要是她再不识趣继续追问，就别怪这点儿面子也不给了。
没想到“秦朵”很快点点头，甚至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行，那我就不管啦。”
然后挥挥手，居然一点儿没留恋地走了。
孔伊宁：“……？”
就这？
就这么答应了？
这怎么和她想的剧本不太一样……
孔伊宁一脸懵逼，最后只能得出结论——毕竟是个初中生，没有一点儿眼力和眼界。
也难怪了。
时别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
本来就是多余的工作，给人了正好，她还觉得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呢。
虽然说时别云喜欢各种各样有趣的工作，尝试不同的经历。
但更多的，还是以一种参与者的身份去指导和提供自己的支持。
而不是……真正地做这些技术工种。
她没那个能力。
也太枯燥了。
还不如干饭呢！
今晚时别云和梁星阑是在家里吃的，做饭阿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足够两个人大快朵颐了。
时别云照例汇报了自己的工作，也就提到了这件事。
梁星阑却皱了皱眉，说道：“那那五万块，她也没提吗？”
之前孔伊宁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提出账号做的最好的人可以拥有五块钱的奖金。
按理说账号充公也勉强算是个能接受的原因。
但与之相对，该给的奖励总应该给时别云吧？
否则这岂不是真成了给别人做嫁衣了？
时别云想了想：“没提诶。”
梁星阑：“……你也不打算要了吗？”
时别云吃了一大口饭：“主要我想了想，这公司都是我们家的，五万块给不给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从左手换到右手罢了。
梁星阑：“……”
不得不说，她说服人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本来还有些微妙不爽的梁星阑，现在居然只觉得无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她自己都不觉得有问题，那么他也不必替时别云做主就是了。
只是……
那个叫孔伊宁的，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就是了。
梁星阑在心里记下，顺手给时别云夹了一筷子菜。
“你喜欢的炸虾，多吃点，补脑。”
免得下次又被人欺负了。
时别云：“？？？”
梁老师在嘲讽人！
她听出来了！
时别云乖乖把虾吃掉，问道：“你今天好啦？”
梁星阑发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时别云继续道：“那天之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还是吃坏肚子了？感觉你一直都怪怪的……”
梁星阑：“。”
本来他好不容易花了几天时间，把那天的亲密接触给忘了。
这下又算是被时别云给提起来了。
看着她好奇又担心的目光，梁星阑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冲动涌上心头。
——想要放下手中的一切，抱住她，就像那天一样。
忘记所有的命运，忘记所有的不快，就这样把她拥入怀中就好了。
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梁星阑几乎是受虐一般地，让自己沉浸在了那个美好的幻想里。
然后缓缓地抽离开来。
那幻想，注定是不可能的。
他缓缓点头，承认了时别云刚刚的话。
“嗯……今天，已经好了。”
时别云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那就好，不然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请医生来看一看呢。”
看着她的样子，梁星阑缓缓抬起头。
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轻轻地揉了揉。
似乎他所有的温情，也都在这轻柔的触碰之中了。
另外一边，孔伊宁很快接手了新的账号。
但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视频素材。
孔伊宁根本不屑于去问时别云，便想当然地认为那些个游戏视频就是从网上抄一抄下载过来，再转载就好了。
殊不知游戏也是讲时效性和版本的。
好几个版本以前的视频，压根没人看就算了，还要会嘲讽炒冷饭。
而最重要的，还面临着授权和抄袭的问题。
有些视频是经过了某些博主二次创作和剪辑的。一刀不动地照抄，自然是不行的。
很快，就有人接连私信孔伊宁，希望她删除视频并道歉。
孔伊宁一开始压根没当回事。
网上的东西谁都能用，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
反正她死不承认，对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话当场就打脸了。
大多数的博主，这种时候都会选择放弃了。
毕竟真要争执起这种问题，不仅费时费力，有可能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但这次不同，被孔伊宁抄袭的博主们，全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好几条私信，告诉他们如何为自己争取权利，并且鼓励他们自我维权。
私信的人账号是私密的，完全看不出到底是谁。
但这个人提出的建议却非常专业，甚至于把每一步都替这些博主考虑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被说服了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因此博主们毫不迟疑，立刻就按照私信的建议，直接发了律师函要用法律来维权。
他们联合在一起，这股力量自然不小。
这下，事情算是彻底闹大了。
账号上原本的粉丝狂掉就算了，还不断有人发来私信骂她。
更重要的是，发律师函这事儿不算秘密，公司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
孔伊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陷入了这种纠纷里。
她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想把锅再甩回给“秦朵”的身上。
可细查后才发现，那些闹出纠纷的视频，都是“秦朵”把账号给自己之后发的……
换言之，秦朵自己的视频可一点儿事都没有。
——原来是在这儿给她挖坑呢！
孔伊宁恍然大悟，自以为明白了真相。
难怪当初秦朵那么干脆地就交出了劳动成果，她居然还以为是对方不懂这账号的价值……
又一次，她看走眼了。
与此同时，帝都这边。
秦一旭正就最近合作的一些细节，刚好和梁父在开会详谈。
好在事情进展得不错，双方都聊得很满意。
梁父合上文件夹，漫不经心似的开口道：“最近我听说陈家也和好几家联合起来，打算开发新的模型。”
这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看他们两家独大，要联合对抗了。
秦一旭点点头：“的确，不过陈家去年元气大伤，资金周转应该没那么快。”
这一点他和父亲秦盛睿也讨论过，都认为不必担心。
但梁父却忽然笑了笑：“那咱们听到的消息不太一样。我听说——他们可是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秦一旭面上不动，内心却是一惊。
两家合作亲密无间，不太存在故意骗人的可能性。
梁父显然是有不为人知的情报网，正在用这难得的信息示好。
他当然不会直接去问梁父哪里知道的消息，只是点点头，沉静道：“谢谢伯父，我知道了。”
梁父满脸欣赏。
这秦家还真是会教孩子啊，云云他就觉得是个难能乖巧优秀的孩子。
偏偏这秦一旭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害，不过他儿子梁星阑也不差嘛！
想到这儿，梁父顿时来了兴致。
他笑呵呵道：“这有什么，我还没感谢你们特意让我家梁星阑借住呢。”
秦一旭没反应过来：“……什么？”
梁父兴致勃勃：“借住啊！他去海城，不是刚好借宿在你们家的房子，和云云一起住嘛。”
当然，梁家也不缺那个房子和住宿费。
纯粹是这份诚心和体贴比较难得嘛。
和梁父相对，则是秦一旭逐渐铁青的面孔。
他完全没了刚刚那沉稳自如，不苟言笑的样子。反而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又反问了一次。
“梁星阑也去海城了？还和云云住一起？”
“……”
这反应，好像不大对啊。
梁父也不笑了，小心翼翼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秦一旭：“……”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梁星阑这会儿保准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揍了！！
梁父惊讶地看着自己原本赞赏的年轻人，忽然之间脸色沉郁地站起，然后大步流星地直接走了。
甚至连和自己道别这种简单的礼仪都忘了。
只不过他倒是没记恨秦一旭。
反而有些担心起了，自己远在天边的儿子……
那什么，自己这是不是……要坑儿了啊？
刚刚秦一旭身上带着的，那是杀气没错吧？
梁父，忽然害怕了。
自己的合作伙伴，应该不至于上社会新闻吧……
自己的儿子，也应该没事吧……
海城。
孔伊宁的纠纷终于闹大了，连王总都知道了。
这下，她就是装死也不行了。
这种事，最终也只能让副总爸爸来收拾烂摊子。
他心力交瘁，花了大价钱找人去私了摆平这件事。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得不低下头，去和别人道歉。
伤神，又伤财。
这心里自然就积起了一股怨气。
孔伊宁的心里，当然也不好受。
这几天爸爸对她似乎也很不满，隐隐还有觉得她不配做这个位置的意思。
她便半是撒娇，半是转移战火似的提起了“秦朵”。
“说到底都怪她，要是当初把账号给我的时候多说一句，提醒我一下版权的事儿，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孔伊宁义愤填膺。
“早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爸你不知道，她还被人包/养了呢！”
副总原本还在揉太阳穴，一听顿时一愣：“还有这事？”
“是啊！我还拍了证据！”
孔伊宁立刻掏出手机，给他看起了照片。
自从上次搭讪那位帅哥失败之后，孔伊宁又私下里跟踪了两个人一次。
其实也用不着特意跟踪，据她观察，那帅哥每天都会来接“秦朵”下班。
别说，还真弄得和情侣似的。
她便趁机拍下了照片。
两个人刚好还穿了一套情侣装，并排走在路上，任谁都看得出关系匪浅。
副总看着这张照片，缓缓皱眉。
“这衣服……可不便宜。”
孔伊宁点点头：“爸你也看出来了吧？否则她一个小前台，哪有那么多工资买这衣服啊。”
仿佛赶一只苍蝇似的，副总抬抬手，挥开了手机。
“既然她作风有问题，又给你下套，就直接赶走就行了。我早就说过，你放开胆子做，不用担心别的。这种工作，再招一个人就是了，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他刚说完，前座的助理就转过头来，小声开口。
“孔总，公司那边说，总公司的大少爷忽然来了，让您赶快回去。”
……总公司的大少爷？
副总精神一振，顿时也不觉得烦心了。
反而涌起了一股忧虑。
有事没事的，上面来人做什么？
该不会是来追查责任的吧？
如果是个绩效好的公司，那肯定恨不得大老板天天来，夜夜来。这样永远都能看到他们的好成绩。
但如果这公司半死不活，随时在濒临破产的边缘，连续好几年都是亏损……
那估计就是恨不得老板趁早忘了自己，最好一辈子也别想起来。
孔副总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们这个公司不怎么样人尽皆知，但只要老板不来，就能勉强维持着苟延残喘着。
每年申请一波经费，又能捞一年的油水。
这姑且也能算是个铁饭碗了。
但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人了呢？
“马上给我去公司！”
孔副总十分慌张。视线落在了孔伊宁身上，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道。
“你快把你那个账号的资料准备一下，等会汇报！”
别管有用没用，总得拿出点儿能汇报的东西来吧！
比起公司里之前那些拿都拿不出手的成绩，这个账号已经勉强算是不错了。
孔伊宁的心怦怦跳，用力点了点头。
她想的可比父亲想的要多多了。
总公司的大少爷……那岂不是，就是豪门贵公子，未来这一大片产业的继承人？
她可是听说，这位大少爷还没结婚呢。
这样的存在，比起“秦朵”的那个对象，估计更是不知道高多少个阶层了吧？
孔伊宁从包里掏出香水来，往自己身上摁了几下。
公司内。
秦一旭到达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正严阵以待了。
其实要秦一旭说，他是不想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但没办法，他刚刚实在是气晕了头了。
从会议室里一出来，秦一旭就直接让人开通航线，搭乘私人飞机来了海城。
顺便打听到了时别云在这里工作的公司是哪一家。
他之前只当是时别云来了海城最好的公司，这次才知道完全不是。
这家公司。
……完全没听说过。
还是助理给他递上了资料，秦一旭才意识到这家公司有多么破、多么小、多么烂。
云云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实习！
秦一旭皱着眉，第一次觉得秦老爷子也太狠心了。
就算是要锻炼云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吧？
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绝对不能再和梁星阑住在一起了！
年纪轻轻的两个孩子，谁知道会不会误入歧途？
反正他不允许。
因此秦一旭脚步不停，直接就杀到了公司里。
太过紧急，助理只好提前和这边的人交代，说大少爷要来视察。
至于视察什么，为什么突然来……那对不起，无可奉告。
所以这会儿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差不多的表情。
看似是笑容，其实下面是惊疑不定。
秦一旭扫视了一圈儿，没看见熟悉的面孔。
目光又落在了前台上，那里这会儿正空无一人。
……云云去哪儿了？
还不等他发问，孔副总就已经率先迎了上来。
“小秦总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不如我们先去会议室，给您汇报一下我们这段时间工作的成功？”
作为下属当然要积极主动。
不能等老板开口了再动一动，要提前揣摩上意，先走一步。
副总就觉得，自己这主动汇报的积极性，就可以加一分了。
来都来了，再说……大家也不容易。
秦一旭也就微微点了点头，打算听一听。
反正云云应该下班前总会回来的。
秦一旭这么想着，也就迈步进了会议室。
刚进去他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里面的资料还在打印，这会儿纸张乱飞，一塌糊涂。投影还没准备好，有个陌生的女生心急如焚地在调试。
至于桌面上嘛……
该有的茶水笔记本等，完全不见踪影。
以小见大，也难怪这家公司在他脑海中毫无印象了。
这下就连公司的王总都忍不住发话了：“这怎么回事？准备的人呢？公司没人了吗？”
孔伊宁之前一直在一边装壁花，这会儿便找到机会主动上前解释。
“王总抱歉，我这就去准备茶水。之前的前台今天刚刚辞退，所以临时有些失误。小秦总，抱歉。”
她瞅着空子，在最后一句话时转过头来，对着秦一旭开口。
脸上是练习过的笑容，微微低头露出一点点白皙的后颈，香水的味道幽幽传来……
秦一旭直接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说什么？”
他好像听到了前台？
没记错的话，云云做的不就是前台吗?
原本还因为秦一旭后退而脸色煞白的孔伊宁，突然间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她惊喜地开口道：“我是说……我去准备茶水，小秦总？”
秦一旭的耐心简直升到了顶点。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我问你前台怎么了？”
“……前台，被辞退了。”
孔伊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这位大少爷对前台这么关注？这个职位有什么问题吗？
对着秦一旭幽深的目光，她有些瑟缩。
但随即又告诫自己，这种时刻千万不能害怕。
孔伊宁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位前台她的私人作风有问题，再加上在工作上出现了重大失误……所以今天已经离职了。”
秦一旭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拉开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明明海拔降低了，但所有人这会儿都觉得，会议室内的气压低了不少。
就像是……
风雨欲来前的某种预兆。
“哦？”
秦一旭压低声音，缓缓开口。
“那你就详细讲讲，她是怎么有作、风、问、题……和重、大、失、误的吧？”
如果孔伊宁只说后一个原因，或许秦一旭还不会这么生气。
毕竟云云没有真的工作过，犯下错误也是正常的。秦一旭虽然护短，但也是一个公平的人。
在工作上如果真的出现问题，那么负起责任来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但偏偏孔伊宁还夹带私货，说了前一句。
任谁都有可能有作风问题，但秦一旭绝对不相信时别云有。
这是一个哥哥对于妹妹，最基础的信任。
这下，秦一旭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有人在整治时别云，故意给她按上的“罪名”。
只要想到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妹妹居然被人这么欺负……
秦一旭就感觉气血上涌，恨不得把这群人都处置了。
这下，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这位大少爷很生气了。
孔伊宁惊疑不定，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大少爷这么在意“秦朵”？
为什么他非得知道原因？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这些答案她一无所知。
也就完全想不出，在这个时候能够回答秦一旭的完美答案。
关键时刻，还是孔副总小心翼翼地上了。
主要是刚刚说话的是自己闺女，这把火总是要烧到他身上的。
总得让他知道个明白吧？！
孔副总擦了擦汗，弯下腰轻轻问道：“小、小秦总，您打听这个是……？”
他紧张地盯着秦一旭，感觉心跳都快蹦到胸口了。
秦一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仿佛是在对死人说话一般，冷淡地开口。
“因为她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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