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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个北方的县城,淳朴而热闹,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人车相遇,彼此都不急躁,经过一番你进我进、你退我退的尴尬后,车子里的司机或隔着玻璃,或落下窗户挥着手,行人便赶紧跑到对面去,两人都笑的愉悦。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去北山上走一圈,会碰到许多遛弯的大爷大妈,背着手溜达着,悠闲自在,山上有一方泉水,每天都有人拿着大桶,排着长龙接山泉。

  居哲最近总是一天两天的往她这里跑,不是听说哪家饭馆好吃,就是说哪里有什么活动看,非要拉着她一起,连着三四天下来,现在又拉着她去山上。越接触,嘉树越知道他的纯粹,越是后悔那天答应了他。

  天气冷暖交替的也快,短短几天厚大衣已经换成长毛衣外套,薄薄一层,大衣上自带了一个格格巫似的长帽子,上面坠着蓝色的毛球,披在肩上再拿个扫帚,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师。

  他们上来的时候前面十几个人排着队,过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们。居哲上前接着水,嘉树站在一旁无聊的扯了扯袖子,难得没化妆,看起来清新中带着憔悴:“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打水。”

  “也许等你老了,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有趣。”山泉是没有开关的,积年累月的流着,居哲打满水,后面的人很快跟上继续接。

  她们去了亭中休憩,居哲将水桶放在椅子上,转身向旁边的木桩后走去,嘉树整理着帽子,让它保持该有的形状,不要因为风大就歪歪扭扭的。

  “你干嘛呢?”嘉树揪着帽子上的毛球,笑着看向弯着腰的居哲。

  居哲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捧红色的花来:“这是你要的红茉莉。”

  嘉树惊诧的微张着嘴巴,拿过那捧茉莉花,笑道:“你,从哪弄来的红茉莉?”嘉树闻了闻,奇怪的问:“这茉莉花这么还有玫瑰的香味?”

  “是我...染得。”居哲抿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松江的每一家花店我都问了,她们说没有。所以我就买了白茉莉,然后用玫瑰汁染成了红色。”...“你喜欢吗?”

  嘉树的发丝缠绕在花瓣中间,人面桃花相衬,她忽然踮起脚在居哲唇边印下一吻,带着茉莉的香气,没有口红的印记。

  他像个被调戏的姑娘,站在原地微醺着脸颊,然后抿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嘉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献血是因为居哲,她们正在看秧歌大赛,她不喜欢秧歌,觉得一片红红绿绿的很土气还吵闹,但居哲从来没见过,倒看的津津有味,觉得很有意思,她也只好陪着他看。

  看到一半的时候,学校的教务主任打来电话,说贺老师出车祸了,需要输血,问居哲是不是RH阴性血,居哲说不是,嘉树在旁边听见了,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她也愿意帮忙,就这样,两人匆忙赶到了医院。

  嘉树一上楼,都没来得及跟贺老师父亲打招呼,发现周砚楼也在,刚要说话就被医生匆匆忙忙的拉走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相同血型的男人,是刚才广播找人,在全医院就找到这么一个。

  护士着急的说:“刘主任,他不同意再抽二百!”

  大夫边拿针管处理嘉树这边,边对另一边说:“先生,我们一共需要一千二百毫升的血,现在就找到你们两位RH阴性血的人,你看能不能再献二百毫升,毕竟救人一命,也不能让女士自己献八百啊。”

  “我不管!我献四百已经很多了,我也不用你们发什么证书,让我走好吧?”

  “先生,先生,您再考虑一下。”护士拦着人,不断的劝说着。

  “考虑什么啊?我马上就要结婚做婚检了,抽这么多血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不会的,您放心,我们医院后续......”

  嘉树不耐烦的打断了护士的话:“行了行了,你们让他走吧,不就八百毫升嘛,抽我的,抽我的行吧?”

  “这可是她说的!”男人说完立刻绕开挡在前面的护士,径直走了出去。

  大夫还要说什么,嘉树笑了一下:“大夫,您放心吧,这点血我可以,再不抽人还能救过来吗?”

  真的抽完之后,嘉树才知道自己刚刚真是有些嘚瑟,脸成功白成了她梦寐以求的颜色,今天也没擦口红,导致现在看起来像个鬼一样。

  居哲进来也吓了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白,护士,她这是正常反应吗?”

  “她献了八百毫升的血,现在身体虚弱所以脸色不好,因为不确定她身体有没有其他健康情况,建议在医院留诊两个小时观察一下。”

  “嗯好。”

  “你是她朋友吧,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一下注意事项。”

  居哲站在门前听护士详细的嘱咐着注意事项,周砚楼进去的时候,两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

  “嘉树,这是我刚在楼下买的粥,你起来喝点补一补。”周砚楼将包装盒放在床头柜上,搀着嘉树的胳膊,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腰后。

  “我听护士说了,你不该这么逞能的。”周砚楼打开装粥的盒子,舀出一勺在空气里晃了晃,散着热气。

  “那能怎么办,人家跟贺老师素不相识的,不愿意多抽也很正常,医生总不能强迫人家,那不成道德绑架了吗。不过我也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嘉树说话中都透着虚弱。

  居哲伸手接过周砚楼手中的粥:“谢谢周先生。”

  周砚楼微微挑眉,看向居哲:“这位是?”

  “我是嘉树的男朋友,上次咱们在医院见过,我叫居哲。”居哲自我介绍着,先后顺序很奇怪。

  嘉树无奈的笑了笑,觉得他有些孩子气:“老周,这是我男朋友。”

  “才几天不见,你?”周砚楼有些不相信,也可以说是不悦。

  嘉树装作听不懂:“怎么了?”

  “没什么,那你们先聊,我去看看贺老师怎么样了。”

  周砚楼走后,居哲向前坐了坐,喂着嘉树喝粥:“他是不是喜欢你?

  “你吃醋啊?”嘉树看着他的眉眼笑着。

  “没有。”居哲不承认。

  嘉树接过碗,把最后一点喝掉:“要是你晚出现一点,也许我就跟他在一起了。”

  居哲没说话,几秒后抿着唇笑了笑:“可我还是出现了。”似乎带着几分得意。

  “幼稚。”嘉树笑骂,倚在床头轻笑着。

  孟令成和玫姐各自得知他们在医院,都开车来接,结果那么宽的路,那么多车,偏偏就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是急脾气,立刻都下了车理论,见是熟人,这才算了。

  “是玫姐啊,既然都认识,咱们回去走保险吧?”孟令成性格好,可话多啊,又紧跟着一句:“玫姐,你这女司机上路,以后开车还是慢点吧。”

  本来玫姐都点头答应了,听他这么一句,两条高挑的柳叶眉拧在一起,美艳的脸一冷:“我说你,人又高又帅,挺招人喜欢的,可怎么一说话就这么欠揍呢?”

  上次在万禧城也是,玫姐带他去吃饭,碰见吴老板跟吉宝儿走在一起,刚打完招呼擦肩过去,他就问:“玫姐,你做这生意,警察不查你吗?”

  玫姐嘴角的笑当时就卡住了,“什么,什么生意警察就要查我?我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黑店啊?不就是一起走个路吗?你小子讲话小心点啊!”

  孟令成见玫姐又要火,连忙双手一摆:“您别跟我吵了,咱俩都是来医院接人的,我赶紧停车,也能早点上去。”然后赶紧回了车里,把车停好。

  “哼。”玫姐举着钱包指着孟令成从车尾,冷哼了一声也回了车子里去,猛按了下喇叭,一向都是她怼别人,哪被谁这么呛过。孟令成听到声音,无奈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停好之后,孟令成先上了楼,玫姐紧随其后,两部电梯同时开门,两人同时走进走出电梯,玫姐先孟令成一步推开了病房门:“嘉树,你们坐我车回去!他开车技术太差!”

  “我技术差?”孟令成深吸了一口气:“你追我的尾还说我技术差?”

  两个人一个站在居哲这边,一个站在嘉树那边,开始争论起来。两人头上方嗡嗡嗡的响着,嘉树和居哲对视了一眼,嘉树低声:“我就说先打车走吧。”

  “你说得对。”居哲低咳了一声,拉了拉孟令成:“我坐你的车回家,嘉树坐玫姐车回万禧城。”

  声音这才止了下来,然后各回各家。

  嘉树这一个多星期都算是养病,居哲也要上课,没时间来陪她,但还是会在中午或晚上来坐一坐,给她讲离开去他家,去汉德之后的生活。她发现居哲太过理想主义,将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或许是因为她生活的现实过于污糟,才觉得居哲说的不会实现。

  居哲走后没多久,周砚楼就来了,提了水果点心,嘉树这房间也没有会客的地方,两人就对面坐在椅子上。

  “嘉树,你这就选择跟居哲在一起了吗?”

  “你想说什么?”嘉树拄着下巴,此时的她仍以为周砚楼对她也是艳遇一般的感情,可有可无。

  但她没想到周砚楼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我以为那天在酒吧,你是明白的。”

  嘉树挣脱他的手,眉毛微蹙又舒展开,脸上的笑意仍旧风情柔媚:“老周,我们这种地方,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知不知道我来这的几年,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我要是每个都等,还不成了黄花菜?”

  周砚楼微微低了下头,鼻息间带着笑声,目光有些冷凝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嘉树:“没关系,你还年轻,贪玩。”他仍笑着,像是在开一个郑重的玩笑,江水一般沉沉的眼中泛着掠夺的风波,“但最后,跟你在一起的一定是我。”

  嘉树眼角没由来的跳了一下,觉得这话听在耳朵里不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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