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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小家伙浊魇


  浊魇的昏迷已经到了第四天,每天除了进食少量的液态食物,医疗组也不好再喂多些什么。

  负责看守浊魇的法古塔尔尾巴一颠一颠,黑白相间的球体随之一上一下,他的身子原地左晃右晃,完美的身体协调性让他始终能在运动过程中保证球体的落点。

  这种被路禹命名为足球的特殊运动在晨曦领正在悄然流行开,就连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酷热使得绝大多数的外出活动成为了奢望,为了在烈日炎炎的午间时段仍有丰富的娱乐项目,土木组应路禹的要求在晨曦城堡内打通了许多闲置的房间,开辟了室内体育场。

  弄明白路禹定下的那些繁琐规则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下意识利用魔力,珊瑚的水母们作为裁判漂浮于半空,像是高速运动摄影机,捕捉着来自场内的所有异常魔力波动,一旦被察觉,海妖裁判就会毫不犹豫出示黄牌一张,叠加两张即可获赠场边雅座一位。

  原想着自己凭借着强悍有力的身体素质,完完全全能在足球场上叱咤风云,但法古塔尔对上的却是教国出来的一大群魔武者,灵巧的他们带球突破射门一气呵成,法古塔尔失去了魔法庇护,笨拙的转身速度成为了最大的累赘,想要护住尾巴上的球纯属痴心妄想——尽管路禹反复强调用尾巴应该算是犯规,但是考虑到海妖们积极的参赛热情,这条规矩很快被取消。

  法古塔尔喜欢这种运动,讲究配合,热闹,对抗性十足,而且能让霍古眼巴巴地把眼睛贴在窗外看着自己玩,然后酸不溜秋地说上一句:“一堆人抢一个球,没劲。”

  “那你为什么要看呢?”法古塔尔总是会这么问。

  他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庞大身躯,却突然能够享受不一样的人生,感受截然不同的世界,何其美妙。

  颠球,练习尾巴带球转身的法古塔尔轻哼一声:“醒了,何必装睡。”

  说着,他那与半龙人身躯极度不协调的海妖尾巴精准地用尖尖的位置稳住了高处落下的足球,顺势一抖,足球高速旋转了起来。

  “在想怎么跑?”法古塔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看到那扇门了吗,推门出去,一直朝东侧走,你就能抵达德莫里斯港,穿越教国的雪山,隔海相望就是你们的族群,去吧,自由就在眼前。”

  “你很自信。”浊魇缓缓坐起身,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体,确认那段噩梦般的经历不曾给自己的身体表面造成其他的伤害,“可只有你一个人,拦不住我的。”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小时候。

  从来不想看到的回忆在这场漫长的梦境中一遍遍重映,即便醒来,她依旧心神不宁。

  “夜隐暗精灵,你是污星部落的吧。”

  浊魇瞪大了眼睛,大脑中正在酝酿的逃跑计划崩塌了。

  法古塔尔轻笑:“看来被我说中了。”

  “你知晓污星……你也来自达斯米洛。”

  “你们现在还在用这么古老的称呼吗,至少得有一千年历史了吧,梅拉语系诞生之后,梅拉的巨龙语系早就崩塌了,梅拉东边的那些家伙不会一直生活在巨龙时代结束,梅利亚斯崛起的幻影中吧?”

  “你知道的很多……梅拉的巨龙混血后裔?”

  法古塔尔愣了片刻,他把足球放下,深深地注视着浊魇,最后轻蔑地笑了起来,笑声愈发放肆,猖狂,像是听到了小孩子的稚气未脱的话语而忍俊不禁的大人。

  “你们的部落之主,污星者坎米安,还活着吗?”

  浊魇脸上疑惑之色愈发浓烈,绝大多数的人仅仅知道部落第一任族长为污星,他以代号闻名,但能清楚知晓名字的……

  “族长早已在上次魔力潮中逝去,你到底是谁!”

  “放他一马的人。”法古塔尔轻蔑地说道,“他挑战了不该挑战的对手,我怜惜他的天赋,饶恕了他的冒犯,小家伙,你应该感谢我,还有我爱的人。如果污星的建立与之后的血脉传承有联系,小家伙,你能站在这里,皆是我当年仁慈的结果。”

  浊魇咬牙切齿,低声喃喃:“小家伙……”

  暗影涌动,浊魇眨眼间已至法古塔尔身前,以暗影凝聚的长枪还未挥动便被法古塔尔如电光般探出的龙爪掐碎。

  徒手捏碎成型魔法,浊魇瞪大了眼睛。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灌入浊魇的耳朵,强劲的声浪推着她的躯体不断地后退,紧紧贴在墙面之上,医疗组的房间村村开裂,几根承重柱摇摇欲坠。

  “小家伙,你应该选择跑,这样你的胜算更大一些。”

  “不准叫我小家伙!”

  “哦?我原以为你是觉得我侮辱了你伟大的族群而感到愤怒,看样子你在意的似乎是别的地方。”

  “族群,污星?关我什么事,我讨厌你倚老卖老的姿态。”

  法古塔尔刚打算给问询赶来的医疗组成员们示警,感知到浊魇打算暴起的他魔力陡然爆发,骇人的魔力自体内溢出,如海潮挤压向运动中的那团黑雾。

  法古塔尔高高抬起右腿,以相扑力士的姿态猛踩地面,大地裂隙丛生,土元素荧光漂浮。

  浊魇身体格外沉重,本应受到黑雾庇护疾驰而行的身躯像是背负了群山。

  “小家伙,结束吧,你的招数对别人可能有效,但对我……它像是个笑话。”

  刚刚从虚弱中恢复就进行高强度的对决,浊魇的胃开始犯恶心,意识到饥饿的瞬间,她无法再抵抗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土元素之力,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等被法古塔尔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时,浊魇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响彻全场,这让她羞愤万分。

  “我不是打不过你……”

  “你们那个族长输给我,求饶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一族多少遗传了一些嘴硬。”

  路禹闻讯而来,已经被医疗组上了禁魔锁链的浊魇身子猛地一颤,连忙移开了视线。

  让医疗组的人暂时退下之后,路禹坐在法古塔尔身边,笑眯眯地看着这只暗精灵。

  “医疗组的一间病房被你拆了,了不起,不久前还奄奄一息,转瞬间恢复得如此出色,怎么,打算劫持一个人质,杀出晨曦领?”

  法古塔尔是个实诚龙:“嗯,应该是我拆的。”

  “没事,那也算是她拆的。”路禹说。

  浊魇再度变成了石头,不应声,不回话,低着头,不给予任何反馈,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姿态。

  “不说话,没反应,装死?”

  “不妨干脆一些,直接杀死我。”

  浊魇似乎十分抗拒路禹站在自己身后,她不断地调整自己的位置,不敢露出后背,但却被法古塔尔释放的土元素之力径直固定在原地。

  路禹发现了浊魇的强迫症,他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浊魇的正后方。

  “浊魇,你知道吗,晨曦领有一种十分奇特的矿物,它能够扭曲被魔力浸润的物体,让它们失去魔力性质。于是晨曦领有工匠突发奇想,如果将它与禁魔区域相结合,会产生何等奇妙的反应。”

  来自身后的声音让浊魇脊背上寒气如蛇蜿蜒而上,一直攀爬至颈部,她的浑身发麻,冷汗直流。

  如果这只是她一直以来的特殊反应,路禹说的话就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住在那间房子里,感觉如何?”

  “什……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没事,我可以给你仔细感受的机会。”

  说着,路禹亲自解开了浊魇的束缚,任由魔力重归她的躯体,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让浊魇突然暴起袭击的念头烟消云散,她顾不上许多,拼命吸收魔力,仔细地感知着自身状况。

  “你的身体素质这么好,为什么会突然病入膏肓?为什么重新被魔力浸润之后立刻有所好转,但却虚弱得必须卧床休息……你的魔力控制,你的魔力容量,应该有一些变化吧?”

  双眼紧闭许久,浊魇再难镇定:“你到底……”

  她被法古塔尔再次制服,而路禹再次为她送上了铁窗泪套餐。

  “你可以继续当哑巴,我不在乎,正好我也想试试看,这种矿物能不能让一位八阶魔法师变成普通人……放心,就算你变成普通人,我也不会杀死你的,我会很温柔地把你放走,让你活下去。”

  浊魇瞳孔剧颤,混乱的大脑还没总结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路禹的声音打断。

  几个人偶走进来,架起她向着那座熟悉的高塔进发。

  路禹下达的命令正是……关回去。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法古塔尔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现在那间房子里已经没有魔力瘟疫了,异族的信息我想要,八阶的暗精灵我也不打算吐出去,进了晨曦领哪有放走的理由,慢慢让她为我们效力,哪怕是帮忙搬砖头,也算是人尽其才。”

  路禹的话,法古塔尔深以为然,但浊魇的嘴硬,却让他认为没那么好得手。

  “如果那间房子没有魔力瘟疫,她又怎么可能服软呢?”

  “我们知道没有,她不知道啊,且关着吧,让她先恐惧一会。”路禹说,“萨耶尔在书中说过,魔法师除了怕死,最害怕的就是失去魔力,重新成为他们眼中最低等的凡人。他遇到的魔法师中,没有例外,就让我们看看浊魇是不是萨耶尔没写进书中的例外吧。”

  土木组的人们兴奋地进入被拆得破破烂烂的病房,四处丈量,准备着大显身手——没活做,天天给其他小组打杂工的他们憋坏了,总觉得自己的特长无法被最大程度利用。

  看着这群人的兴奋劲,路禹索性口头下达了一个指示:“拟定一份竞技场的建造报告给我,不只是用于对战切磋,还要兼顾运动需求,比方说目前还在室内进行的那些活动。”

  没活许久的土木组一听又来活了,连忙称是,可惜萸草组长忙碌着工匠事宜已经很久不回来了,如果有她带领,工程进度一定有保证。

  劳伦德为塞拉以及晨曦领挑选的这批初始班底中有太多的人才,萸草这样技多不压身的多面手放在绿荫领,高低能混个领主当当。

  但这份“遗憾”,晨曦领已经有人为之弥补,绿荫领新情报组的头目米莱,完成了她抵达这个位置后晨曦领交付的第一个任务,耗时,一天半。

  “这么快?”

  听到雕像传讯的动静,塞拉也有些震惊,路禹让米莱调查的可是异族的信息,梅拉东侧由于人族稀少,信息获取难度很大。

  “绿荫领的商队做得很开,德莫里斯港至梅拉东岸的商队络绎不绝,凭借着这些积攒下来的商队人脉,想要打听一个小有知名度的人也不算难。”路禹说,“也不知道塔妮娅是怎么做到,商队铺得开,情报体系烂透的,真是个人才。”

  璐璐端着糖水走过来,给塞拉和路禹一人分了一份。

  “都说了什么?”

  “浊魇,在污星,不,不止,在被梅拉东部的异族称之为达斯米洛的区域内都是个名人,以嘴臭闻名。”

  塞拉回忆了一番:“貌似……也没有那么臭啊。”

  “歧义了,指的是,她这个人说话口无遮拦,年轻的高阶魔法师,天赋出众,能力超群,于是格外高傲,看不起所有不如她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谦逊,与她交恶的人不计其数,人缘极差,在整个达斯米洛几乎没有高阶魔法师和她关系处得过去,每个提及她的人都会取笑她是个野食种。”

  塞拉皱眉。

  璐璐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问:“野食种,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在异族的口中,单指的是父母被魔物吃掉的孤儿群体,所以说,她……”

  “没错,她的父母在她十分年幼时就被一群魔物分食了,并且是当着她的面……拿父母惨死攻击一个高阶魔法师,而且不是背后诋毁,涉及道德层面都无人帮她说话,可想而知她到底人缘有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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