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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嘉树不喜欢大肆张扬,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既然还有人愿意娶她过一辈子,就只想安安稳稳的,她带着自己微薄的行李,搬到了周砚楼的住处。周砚楼说,他在松江还有些生意,等都了结之后,会带她去汉德。嘉树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心里觉得舍不得。想起那天临走的时候,玫姐拉着她的手说:“要是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去看你,这地方就不要再回来了。”她红着眼睛说好,玫姐给她包了一万块的红包,其他几个人虽然没什么钱,但也各自包了几百的红包,连一向不对付的麦兰,也说让她好好生活,她看起来很憔悴,因为阿力十几天前离开了,说是出去赚钱,然后回来养她,麦兰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她住在河畔的顶楼中,同样的阳光照下来,她觉得是热的,她好像走完了自己人生的一个节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听见门开关的声音,没有回头,享受着五月清风与阳光的抚摸,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浓厚的男子气息钻入她的鼻子,像个孩子似的贴着她,粘着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悠悠的说着:“我买了去大理的机票,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儿吗?我们周六就走。”

  嘉树掰着手指:“后天啊?这么快?你生意忙完了吗?”嘉树惊讶的转过身问。

  周砚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都结束了,我们从大理直接回汉德,这里的东西需要带走的你收拾出来,回头我让小赵来处理。”

  “好。”嘉树温柔的笑着,手指戳了戳他的胃:“你饿吗?”

  “你又学了什么?”周砚楼无奈的笑着。

  嘉树勾着他的领带,把人拉到了客厅,按在沙发上:“你就在这坐着!要是再趁我不注意去楼下叫餐,后果自负!”嘉树手指威胁的戳了戳他面前的空气。

  周砚楼扯着嘴角一笑,左腿交叠到了右膝上,整个人向沙发靠去,长长的手臂搁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声:“小白鼠迟早会死的很惨啊!”

  声音没落到地上,就横空飞来一个抱枕,被他稳稳的抓在手里,低声笑着。嘉树转身去了厨房,系上围裙,蜷曲的长发绑到了脑后,俨然贤妻良母的模样。手里却端着一盘不知名的菜肴。左手盘中番茄黄瓜圆白菜都凑够了,萝卜洋葱玉米粒也都齐了。如果这个还算正常,那右手外黑里面也不一定熟的肉片,还有几根黑了半截的葱段,大概是周砚楼今晚的一个坎儿了。

  “喏。”嘉树把两盘子菜放到桌子上:“这是乱炒,这是回锅肉,你尝尝看啊。”嘉树递过筷子,又想到蒸锅里的主食:“对了对了,我还蒸了豆包!”然后又溜去了厨房。

  周砚楼一脸不得不做的表情,夹起一片肉狐疑的看着,她如果不说这是回锅肉,他还以为是把昨天没吃了的零食‘锅巴’给扔锅里炒糊了,然后快速放回了盘子里,夹起还算正常的黄瓜吃着,满口的胡椒面味,倒也别有特色,朝着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嘉树点着头笑道:“还,还不错,...挺好吃的。”

  “我放碱的时候没拿稳,洒进去了不少,有点黄......”嘉树端着盘子过来,本该白白净净的豆沙包,变成了土黄色,还真是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没事,一样都能吃的。”周砚楼笑着拿过来一个,咬了一口,觉得这张嘴跟着自己真实受苦了,“味道是不一样,但还是不错的,豆沙很好吃。”

  “我在超市买的,十块钱这么大一袋!”嘉树用手比划着,满脸得意。

  “你也吃啊。”周砚楼拿过筷子递过去,企图让嘉树自己也尝尝。

  嘉树拿过筷子,又放到了桌子上:“我边做边吃了个西红柿,现在...不饿,你把这些都吃光啊,我也觉得这次做的还不错。”

  周砚楼咽掉口中硬邦邦的肉片,略显机械的点着头,食不知味的继续抬起筷子,是他自己说想吃她做的菜,所以...自己选的路,再苦也要吃完。嘉树看着他,嘴角的笑抑制不住的上扬,她发誓真的不是故意在捉弄他,她用心做了的,但是天资有限,后天又没有经验,能做熟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天下午,周砚楼还不到四点就回来了,钥匙拿出的那一刻又顿住,深呼吸了一下,将门拉开:“我回来了!”

  没听到嘉树的回应声,到听见她的尖叫混着厨房噼里啪啦的声音乱作一团,周砚楼鞋还没脱,赶紧扔下公文包跑去了厨房。一拉开门他就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把女人跟厨房放到一起,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见周砚楼回来,嘉树连忙语无伦次的喊着:“快快快!我盖不上!”

  周砚楼赶紧夺过嘉树手里的锅盖,用力盖在砰砰向外跳着汤圆的锅上,然后迅速关了火,即便如此,锅里的汤圆还在炸着,汤汁连着热油四溅,周砚楼一手按着锅盖,把另一只手伸到水龙头下冲着,被汤圆烫的地方红了一片。转头看着嘉树,见她放下整理乱蓬蓬头发的手,低着头搓着围裙,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又气又好笑:“你要是不喜欢厨房的装修,可以跟我说,不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嘉树撇撇嘴,见锅里的情况已经安全,讨好的拉过周砚楼烫伤的手:“我也没想到它还会炸啊,不然我哪敢做。”嘉树看了看他手上的红肿:“上点药吧。”

  “没事,我不像你们女人,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娇气。”周砚楼爽朗的笑着,半推半拥着嘉树走出厨房,“我觉得吧,下次还是我回来做饭,你就削削水果,做做蔬菜沙拉,做菜这种危险系数比较高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嘉树转身抱住他的腰:“那怎么行!你放心,这次是我没经验,等下次我好好看看网上的视频,一定没问题的!”

  周砚楼无奈的笑着,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餐桌上:“这是什么?”他拿开盖子,狐疑的转头看她:“糊了?”

  “你懂什么!”嘉树瞪了他一眼,“这叫虎皮尖椒,就是酱油倒多了而已。”嘉树毫无信服力的解释了一下,然后打开电饭煲:“炸汤圆是吃不上了,今晚就这一个菜,不过我做了煲仔饭,好香啊!”嘉树把脑袋伸到了蒸腾的热气上,一脸享受。

  周砚楼拿过勺子盛饭,递给嘉树:“明天就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次卧的行李是要拿到汉德去的。”嘉树端着圆圆的碗,坐在对面,笑容一扬,眉眼弯弯的。

  去大理的飞机上,嘉树上去就开始睡,美其名曰积攒精力。

  到了古城,她换上了染着大朵蓝色绒花的纱裙,在大理五月温柔的海风中奔跑,草帽上衔着一朵拳头大的白色花朵,嘉树倚靠在栏杆上,等周砚楼缓步走上来,便弹起身子去挽着他的手臂。周砚楼难得没穿西装,一身灰蓝色运动装,看起来少了斯文,多了些活力。

  “对了,今天银行来短信提醒,我收到稿费了!”嘉树兴奋的停住脚,拉着周砚楼的手雀跃着说。

  周砚楼宠溺的笑道:“多少?”

  “五千块!”嘉树踮着脚又放下,又翘起来。

  周砚楼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儿:“真棒,我的大作家!”

  “等我以后赚更多钱,我养你啊!”嘉树攀着他的肩膀,搞怪的说着。

  “好啊,到时候你要是嫌我老了不要我了,我就拄着拐棍出去到处说,我是李嘉树的老公!让那些读者知道你有多负心!”

  嘉树哼了一声:“你居然要报复我!”

  周砚楼握着她的肩,凝视着她缓缓的说:“嘉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你看这里美吗?”嘉树忽然问道。

  “嗯。”周砚楼淡淡应着。

  “我还想以后我们老了,就来这里养老呢。”嘉树变相的承诺着。

  “那我们要个孩子吧?等他一长大,就把公司扔给他。”周砚楼很平常的说着。

  嘉树却没了声音,片刻才淡淡道:“我不想要孩子。”

  “嗯?”周砚楼疑惑的问,转而淡笑:“没关系,我们不急。”

  嘉树没有再说话,她不是暂时的不想,是永远都不想。

  “结婚?你说周砚楼结婚了?”郝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赵约问。

  赵约点了点头:“是的小姐。”收到郝媛投来的目光后迅速改口,“郝总。”

  “是谁?”郝媛的声音很低,透着爆发前的寂静。

  “好像是,是松江一个会所里的女人。”赵约啧啧称奇,“听说之前还被被人包养过。”

  郝媛嗤笑了一下:“坐过牢,要求也变的这么低了吗?”看向赵约,“去查,我倒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把周砚楼钓上钩。”

  “是。”赵约走了出去。

  两个人漫步着回到酒店,经过楼下纹身店时,嘉树叫周砚楼先上去,溜去了纹身店,买了个巴掌大小的纹身机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周砚楼还在浴室,嘉树就自顾自的换了睡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研究了一会儿。过会儿周砚楼出来,见她笑的一脸狡黠,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扯着嘴角笑道:“你又想干什么了?”

  他没戴眼镜,昨天早上刚刮过的胡子长了一茬新的,毫米短透着坚韧的青色。嘉树走过去,在他大鼻子旁边戳了戳:“老周,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你说呢?”周砚楼握着她的腰笑的带了几分痞气。

  嘉树从侧面看着他:“怪不得,以前还没发现,你从这个角度看,眼皮有点像青蛙。”

  “嗯?”周砚楼的声音上扬着,一脸不满。

  “哦,怪不得你送给我那个玩偶是个青蛙眼睛,你是照着自己选的!”嘉树咯咯的笑了起来,周砚楼好气又好笑的抓她过来。

  两人疯闹到一起去,嘉树突然扒开了他的睡袍,还吼着:“别动!”

  “大白天的,不好吧?”周砚楼双手保持着举在头顶的姿势,声音暧昧的说。

  嘉树笑了一下,从床头柜上拿过纹身机:“我可告诉你别动了啊,乱动戳破可别怪我。”

  周砚楼那张亦正亦邪的脸上滑过一丝抗拒,手臂落在身前,手掌对着纹身机:“嘉树,你这是要干什么?”

  嘉树打开了开关,跃跃欲试,笑道:“你害怕啊?”

  周砚楼清了清嗓子,低咳着:“怎么会,只是要纹什么啊?”

  “总之不会给你纹个乌龟就是了!躺好!”嘉树骑在他身上,“别乱动啊,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纹身......”

  周砚楼眉头越皱越紧,然后认命的由嘉树胡作非为着。速度倒也快,半个小时后,嘉树从抬起头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翻身坐到一旁:“好了!你看吧!”然后拿过镜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啊!周砚楼咽回去了后两个字,看着他左胸肌心脏处,那个略显歪曲的心形里面写着周和李两个字。

  “好像有点,土。”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讲出来了呢,周砚楼一闭眼,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赶紧扔下镜子抱住要咬人的嘉树:“我土,我长得就土!”

  “噗......”嘉树扑哧一声笑着,跌在他身上,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肌肉块:“真硌人!”

  “变成肥肉你该嫌我老了。”周砚楼一笑,眼角泛起几丝涟漪来,却不丑,反而增了成熟稳重的魅力,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嘉树在心里说。

  “好了,你也要给我纹一个!”说着她将手中的纹身机向周砚楼手中一塞,肩上的睡袍向后拉了下去,露出光滑的脊背来,扑在柔软洁白的枕头上,侧着头:“看到那块胎记没有?”

  周砚楼粗粝的手指抚摸着她蝴蝶骨下那块硬币大小的胎记:“要在这里?”

  “嗯。”嘉树点了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疼了可别叫。”周砚楼故意这样说着,有些不忍下手。

  嘉树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

  “嘿......”周砚楼抿了抿嘴,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被怼。

  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手掌,在那里轻轻划着。

  “你在画什么啊?还没完?”嘉树背上没有太多感觉,因为周砚楼真的是太慢了。

  周砚楼鼻尖上一层薄汗:“快了快了,马上。”

  两分钟后将纹身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将镜子递了过去,嘉树拿着巴掌大的镜子,丢在一边:“这哪看得见!”然后拢着衣服跑去浴室,鞋子也没穿,周砚楼也跟着走了过去:“满意吗?”

  “六角星?”嘉树一笑,“这么简单的图案你画这么久!”

  “我怕你疼。”周砚楼环着她说。

  嘉树抬头望着他,眼中带了一丝难过:“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纹吗?”

  “嗯?”

  “几年前我跟老头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有个胎记,嫌丑,说让我纹个牡丹去,我没答应。我当时就在想,要是这辈子还能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叫他给我画上去,什么都好。砚楼,我这样的人,你会跟我过完一辈子吗?”嘉树眼睛微红,氤氲着薄薄一层水汽。

  周砚楼听着她说,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变的一如既往的肃穆,又带着心疼,宽厚的手掌抚着她的脸:“我从来没想过只跟你走半辈子。”

  那一刻他眼中温柔的怜惜与包容,珍爱与郑重,成了嘉树后来迟迟不愿离去与放弃的回忆。

  他抱着嘉树,两人相继跌在柔软的床褥中,肢体交缠拥抱时间,换得一身爱意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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