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这几天, 安澜酒店的工作人员十有八九都认为林婳要被处分了，轻点是降级，更有可能是解雇。大家都很同情林婳, 辛辛苦苦值班, 还要背这口锅。
谁料，集团发的通报里，承担责任的人是总经理柳慧。
这下子，大家难免又开始同情总经理。毕竟事发时，她还在家里过年, 她又招谁惹谁了？
不过，一把手问责制, 无论在职场还是官场, 都是一种很常见的处理方式。
最终, 大家只能感叹，领导不好当。
林婳看到这个处理结果，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五十万起步的年薪保住了, 但是一直支持她工作的总经理, 被无辜牵连了。
更讽刺的是，柳慧被通报停职的同时, 许周行居然顶上了……
这个情况，林婳想去安慰柳慧, 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结果，她还在办公室踌躇的时候，柳慧主动来找她了。
“柳总。”林婳站起身, 主动为她拉开座椅, 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柳慧坐下, 淡道：“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林婳张嘴无言, 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可以表达自己的不在意，但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任何安慰的话都很苍白。
“你在集团，有认识的高层吗？”柳慧问她。
林婳明白她的意思，仔细想了想，上次在谢思月的晚宴上遇到过她爸的朋友，不太确定的说：“可能我爸的朋友，认识集团领导……具体我不清楚，这件事我没跟他提过。”
“我明白了。”柳慧点了点头，“多个朋友多条路，总归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你没被处罚是好事。至于我，你也别担心。”柳慧笑了笑，“我在君谢毕竟工作了十多年，最多也就是把我降级。就算被解雇，大不了换份工作。”
林婳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其实大家都明白，职位越往上走，收入越高，离职后想找到相同待遇的越难。
柳慧跟林婳聊了几句后，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那句话，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好干。”
林婳点头。
柳慧刚迈出步，又停了下，靠近林婳身旁，低声道：“提防一下许副总。尤其是，如果他借这次机会当上总经理。以后工作当中，多留心，多注意。”
林婳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她跟许周行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他能力是有的，但心胸狭隘，作风激进，对你也颇有意见。”
林婳缓缓点头。
柳慧离去后，林婳靠在办公椅上，心情不仅没有纾解，反而更压抑了。
如果以后许周行真的成了总经理，她该怎么自处？到时候可能不是集团解雇她，而是她自己想离职了。
午休时间，林婳跟同事一起在餐厅吃饭，对方刷着手机，突然叫道：“林总监，你火了！”
“我？”林婳吓了一跳，“难道我又被人黑了？”
“这倒不是，夸你的也挺多。”
林婳：“……？？”
她拿起手机上网浏览。
原来今天上午，网上有一段高清视频流出来。发布的人称：“当时我在咖啡厅，全程目睹，我猜就是最近安澜酒店这件事，我没有另外那位看客那么有分寸，就想让大家都看看高清影像，公众场合拍的，我也不算违法吧？[狗头]”
这个拍摄者的角度非常好，甚至比林婳特地安排的同事更会拍。影像清晰稳定，画面从两人谈话开始。林婳穿着一件简洁风的米色羊绒大衣，微卷的长发拨到一侧，别了个精致的发夹，脸上是看不出化妆痕迹的淡妆，但整个人看起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而且气质优雅，落落大方。当事人乍一眼看去年轻漂亮，却在有了对比后黯然失色，尤其是在交流中，咄咄逼人，歇斯底里。
这条视频下留言炸开了。
【总监也只是个打工人而已，泼咖啡是不是过分了】
【为什么当事人不报案？这就很难理解】
【之前声音做了处理，还没太大感觉，现在听到原音，我觉得这位总监好温柔好克制啊，倒是那受害者带着一股碰瓷那味儿】
【先闭麦，等下一次反转】
【如果她一直不报案，网友又不停给酒店施加压力，不就是被她当枪使，要那一百万吗】
【三分钟时间内，我要知道这位美貌总监的联系方式】
【在她报案之前，不做评价】
【这位总监我见过，前几天我就住在这家酒店，我是外地来s市旅游。从我个人角度说，觉得服务很好很安全，每一层楼都有人问好，也有报警器。大年三十这位总监亲自来拜年送红包，这一次五星级酒店的入住体验我非常满意】
【弱弱说一句，我以前住着其实也不错】
【现在帮酒店说话就是站资本家，zz不正确，难】
…………
随着这条视频广为传播，林婳自己的微博账号里私信爆满，除了安慰她鼓励她，还有不少要联系方式的。
员工调侃道：“婳姐，你这个颜值也是可以当网红的。”
“可算了吧。”林婳很有自知之明，“这是因为偶然因素，真要拿我放进网红堆里，我就是毫不起眼的路人甲。”
“那也不是，我更喜欢总监你的相貌。”
“我谢谢你了，咱们还是讨论工作吧。”
当天下午，柳慧离去，暂代总经理一职的许周行把林婳叫去办公室。
许周行道：“林总监，接下来你不用再跟进这件事了，我会安排其他人处理。”
林婳愣了下，“这件事是我负责，换个人可能方方面面的衔接都不方便。我希望能跟进到底。”
许周行沉下脸，“那请问林总监你处理的怎么样了？在你值班期间发生的事故，现在由总经理给你承担责任了，你还想逞能逞聪明？”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插手，事情会处理的更顺利。”许周行冷道，“当事人对你也是极其排斥。没有你，一切只会变好，不会变的更差。”
“许总……”林婳忍住不快，还想据理力争。目前她一直在跟警方对接，争取在当事人不配合的情况下，介入酒店调查。
“林总监。”许周行加重语气，打断她的话，“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请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不要以为你有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
许周行的字字句句，如同把林婳钉在耻辱柱上。
“或许春节期间一直值班，你也累了，才会造成这种疏忽。我给你放几天假，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吧。”许周行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模样。
下午时，林婳打电话给龚瑞川。
“爸，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龚瑞川难得接到女儿主动打来的电话，有点受宠若惊。
“空的话请你吃个饭。”
“好好好。”龚瑞川连连应声，“时间地点你来定，我任何时候都有空。”
林婳打算当面问一下她爸爸。集团这个处理结果确实很蹊跷，不用柳慧说，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帮她。
晚上九点。
深黑的天幕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笼罩人间。
城市亮起万家灯火，商业区里霓虹闪烁。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形成一条条盘旋交错的光带。
环球金融中心大楼顶楼餐厅内，林婳跟龚瑞川坐在一起用餐。
林婳想到她爸给的一百多万压岁钱，选了这家人均几千的米其林西餐厅。
龚瑞川对女儿的邀请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这么多年，林婳很少主动靠近他。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林婳切入主题，“我最近工作遇到了麻烦，爸，你是不是找人帮我了？”
“什么麻烦？”龚瑞川闻言脸色一变。他平常很少上网，对舆论的敏感度很低。
“酒店出了点意外，在我值班的时候，有人被猥亵。”林婳简单说明情况，“按理说，我该受到处罚，但最后处罚的总经理。”
“一把手，本来就该负责。”龚瑞川道。
“但春节期间，我是一把手。”林婳看他爸的反应，疑惑的问，“所以，你不知道这件事？你也没有找人帮忙？”
“没有。”龚瑞川如实道，虽然他很想自己能帮上忙，但是他对这个行业很陌生。君谢的人，他更没接触过。
林婳心中疑窦丛生，既然不是他爸，那还能是谁？
市中心大平层内。
许周行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红酒杯，姿态惬意。
陈芸芸坐在他身旁，笑着朝她举杯，“这下你如愿以偿了，柳慧走了，上去的肯定是你。”
“是不是，还得看你爸愿不愿意帮忙。”许周行与她轻轻碰杯。
“你知不知道，是谁在帮林婳？”许周行好奇的问。
“不清楚……”提到林婳，陈芸芸的表情不那么痛快了，“这种事情有专人处理，我爸也不可能把手伸的那么长，事事了解的那么清楚。你知道的，那么大一个集团，又有那么多派系，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反正最终处理结果，是大区总负责人定下的。”
许周行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难道是她爸找的关系……”
酒吧内，灯光摇晃，光怪陆离。
沙发一角，谢羲沅穿着黑色的夹克，带着鸭舌帽，隐匿在昏暗中。
他旁边的人，压低声音道：“他们就在那边，以前总过来玩。”
谢羲沅的目光看向舞池，一男一女在跳火辣的贴面舞。那个女人，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徐卉。
谢羲沅站起身，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打开手机摄像，开着光效，拍了一段视频。
两个小时后。
酒吧后的巷子里。
那一男一女厮混着走出来，男人把女人压到墙上接吻。
酒精熏染出醉生梦死的氛围。
一道刺眼的车灯照过来，笔直照在他们脸上。
两人被迫分开，男人抬手挡住脸，冲前方咆哮道：“谁啊？朝人打灯，他妈的有病吗？”
远光灯熄灭，近光灯亮了起来。
两人眯着眼看过去，这才看清前方停着一辆法拉利。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就坐在法拉利的车前盖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对着他们拍，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你干什么！”男人怒气冲冲走上前，“谁让你乱拍的！”
他想要抢过手机，却被对方扣住手腕，脑袋直接摁在了车盖上。
谢羲沅嘴里叼着烟，不紧不慢的把手机装进兜里，一只手压着他的脑袋，轻飘飘的语气，带着沉沉的戾气，慢声问道：“是谁让你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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